对特朗普来说,结束阿富汗战争自上任以来一直是他关注的焦点,这一标志性成就可能会帮助他在明年赢得连任。近一年来,曾任驻阿富汗大使的哈利勒扎德一直在与塔利班进行谈判,以实现这一目标。最近几周,越来越明显的是,在卡塔尔多哈进行了九轮艰苦的谈判之后,美国和塔利班已经解决了他们之间的大部分问题。哈利勒扎德宣布,协议文件已经“原则上”敲定。
该协议要求在16个月内逐步撤出剩余的1.4万名美军,其中约5000人在135天内撤离。作为回报,塔利班将提供反恐保证,以缓解美国对911事件重演的恐惧。然而这个接近于完成的协议,却因为一场爆炸而完蛋。9月5日一起自杀式汽车炸弹袭击导致一名美国士兵和其他11人死亡。
8月30日特朗普召集了高级顾问,透露他考虑在总统任期内做出一项重大决定:在阿富汗经历了18年残酷的血腥战争之后,与塔利班达成的和平计划。这次会议将他的外交政策团队内部的激烈冲突推向了高潮,让国务卿迈克·蓬佩奥与国家安全顾问约翰·R·博尔顿展开了一场斗争,争夺一位喜欢强硬言论但承诺结束美国无穷无尽的战争的美国总统的支持。
在讨论该协议的条款时,蓬佩奥和他的谈判代表扎尔梅·哈利勒扎德提出,该协议将使特朗普能够开始撤军,同时确保塔利班承诺不会庇护恐怖分子。博尔顿则表示,特朗普可以信守他的竞选承诺,在不与沾满美国人鲜血的人媾和的情况下撤军。特朗普没有当场做出决定,但后来他提出了在华盛顿完成谈判的想法,这一前景吸引了特朗普对“大场面”的嗜好。特朗普甚至暗示,他会邀请阿富汗总统阿什拉夫·加尼签署协议。实际上阿富汗政府尚未参与谈判。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特朗普想出了一个更不同寻常的主意:他不仅会把塔利班带到华盛顿,还会带到美国总统宝座上的明珠戴维营。特朗普的计划是,让塔利班首脑——这样一个被美国视为恐怖分子组织的头目,在9·11周年纪念日前三天进入美国接待外国首脑和国王的度假村里度假。
但谈判漏掉了阿富汗政府,阿富汗的官员批评它缺乏确保稳定的措施。在国内,特朗普受到了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退役陆军参谋长杰克·基恩上将和退役阿富汗和伊拉克指挥官戴维·彼得雷乌斯上将的警告。白宫内部博尔顿是主要的反对声音。博尔顿辩称,特朗普可以在不与塔利班达成协议的情况下,撤出5000名士兵,同时仍留下足够的兵力来协助反恐行动。博尔顿认为,塔利班这个组织不值得信任。
9月9日当哈利勒扎德在最后一轮谈判结束后离开多哈时,有关人士透露,他和塔利班已经敲定了协议的文本,双方甚至在协议的副本上签了字。在会议结束之前,哈利勒扎德提出了塔利班前往华盛顿的想法。塔利班首脑表示,他们接受这个想法,只要在协议宣布之后就开始访问。
这将成为导致谈判破裂的根本分界点。因为塔利班不知道阿富汗政府也会前往戴维营。特朗普不希望戴维营的会议是对这项协议的庆祝。在阿富汗这样一个复杂的地区,特朗普想置身于一项微妙努力的细节之外,他希望成为交易撮合者,把最后的部分拼凑在一起。特朗普想在戴维营分别与塔利班和阿富汗加尼举行会议,从而达成一个更具全球性的解决方案。
阿富汗官员说,就在多哈会谈结束之际,美国驻阿富汗大使带着戴维营会议的提议抵达了喀布尔的总统府。当哈利勒扎德从多哈抵达并与加尼举行了四轮会谈时,阿富汗总统和美方之间的细节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按照最初的计划,一架飞机将把加尼及其阿富汗代表团送往美国戴维营。阿富汗知道,塔利班代表团很有可能也会抵达。一名阿富汗高级官员表示,如果加尼拒绝参加戴维营的会议,他就会被称为和平破坏者。因此,阿富汗总统加尼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但是塔利班可不是特朗普豢养的“宠物”。塔利班一直拒绝与阿富汗政府直接谈判。在得知阿富汗政府也要前往戴维营的时候,他们表示美国人是在欺骗他们,让他们在政治上自杀。塔利班的一名高级首脑表示,特朗普在自欺欺人,以为他可以让塔利班和加尼在戴维营走到一起,但他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承认”喀布尔的傀儡政府。
戴维营会议前几天,美国人也急于在最后一刻提出悬而未决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在释放阿富汗监狱中数千名塔利班战俘。阿富汗官员表示,美国人擅自代表他们进行谈判,同意释放。加尼的政府认为这是不可接受的,称只有塔利班以广泛停火作为回报,阿富汗政府才会同意释放战俘。
最后的谈判发生在流血加剧的时期。作为对塔利班袭击的回应,美国谈判代表明确表示,他们将优先考虑该协议,而不是寻求抵制谈判。他们的谈判得到了美军不断增加的战场压力的支持。当哈利勒扎德和驻阿富汗美军指挥官奥斯汀·S·米勒上将9月5日回到多哈时,是为了敲定正文的技术附录。塔利班谈判代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后来在推特上发帖说气氛很好。
但就在同一天,爆炸发生了。助手们告诉特朗普,一起自杀式汽车炸弹袭击导致一名美国士兵和其他11人死亡。根据高级官员的说法,在这一点上,特朗普和他的团队意见是统一的。就在一名美国人被杀后,他无法在戴维营接待塔利班首脑。特朗普告诉助手:“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这么做。”紧接着9月7日,特朗普就在推文中披露,他曾邀请塔利班和阿富汗总统加尼前往戴维营,但以爆炸事件导致邀请取消。
这些推文让政府中的许多人感到意外。几名官员表示,特朗普没有理由透露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因为他还没有放弃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想法。塔利班表示,特朗普取消谈判的决定只会伤害美国。阿富汗政府指责塔利班,称暴力事件使和平进程变得困难。美国官员强调,协议既没有被拒绝也没有被接受。特朗普在推文中透露戴维营谈判,显示他对“撮合交易”的痴迷,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但美国不是万能的,特朗普也不是万能的。